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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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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34

坐簡陋馬車的時晏之並不知道, 暗中有個人一直窺視著他。

——那個人是阿諾斯。

阿諾斯因為契約的緣故,所以可以定位時晏之的位置,今日他一如既往探查時晏之的蹤跡, 卻發現時晏之不在宮中, 而是城外。

他怎麽去城外了?皇帝不應該一直待在宮裏嗎?內心存在疑惑的阿諾斯根據位置定位來到了城門口,正好看見時晏之登上那輛破爛潦草的馬車, 身邊還跟了幾個一看就不是仆從的人。

剛看見那幾個跟在時晏之身後的男人, 其中還有他之前在青鳥軒看見的那個人, 阿諾斯的“情敵雷達”自動響起, 並發出警報,他的那雙妖冶的綠色眼眸警惕地瞇起來,瞳仁不由得縮小。

隨之而來的還有被時晏之“欺騙”所產生的生氣、郁悶和難過,他就納悶為什麽時晏之不在皇宮, 看到這一幕後全都懂了,冷不丁嗤笑一聲,原來是要和其他的老相好出城玩啊。

還說什麽不認識?那為什麽今天時晏之會帶上之前阿諾斯在青鳥軒看見的那個人?都是騙人的話罷了, 男人的話果真都不可信。

阿諾斯捏著草根子的手不由得發力, 都沒怎麽捏,草就自然垂落在地上,他垂眸看著手腕處結成契約時自動顯示的紋身, 眼神一凜。

如果不是這個契約, 阿諾斯恐怕還被時晏之繼續蒙在鼓裏。

他認定的伴侶即使短時間內不認他,他也不允許其他人從他身邊搶走伴侶,這是屬於鮫人一族的占有欲。

他倒要看看這些人比不比得過他?時晏之憑什麽不叫他, 而是叫這些人?

怒火在阿諾斯的眼裏熊熊燃燒, 一咬牙,心一狠, 便跟了上去。

跟上去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放心這些人的能力,生怕時晏之出事。

另一方面是他可以趁機在暗地裏離間時晏之對他們的信任,反正時晏之也不會想到其中有阿諾斯的手筆,或者讓他們自相殘殺,再不濟他自己悄無聲息地解決他們。

要真是被他殺了,那可不能怪他,只能怪他們自己弱,弱者又如何能保護好時晏之呢?

如果他們連他的一點小把戲都不能克服,又怎能配得上與他相爭時晏之?

這麽說起來,阿諾斯其實是在幫時晏之把關,所以即使時晏之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因此討厭他……的吧?

……

徽國公府邸。

在專屬於當家家主的書房內站著兩個人,老的那個人佝僂著背站在窗邊欣賞風景,卻似是透過風景將某件事情抽絲剝繭、看著某件事的本質。

年輕的那個人謙卑地站在年老的那個人身後,像是在等待年老的人向他發號施令。

很顯然,這兩個人分別是宋庭粵和宋伏寧父子倆。

“父親,尹汀那邊……”宋伏寧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宋庭粵開口,眉梢不自覺染上不耐,先沒沈住氣。

不等宋伏寧說完,就被宋庭粵打斷。

宋庭粵轉過他老態龍鐘的身體,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警告性的剜了他一眼:“小寧,別直呼尹將軍大名。”

宋伏寧見此,只好換了個禮貌性的語氣:“……尹將軍那邊給您傳來的信上怎麽說?”

“尹將軍準備在蕭瑜回城路過徽州的時候設計除掉蕭瑜,叫我借他一點兵。”宋庭粵語氣平靜,聽不出異常。

“那您是怎麽想的?真借給他嗎?我們目前手上只有死士,您是想把這個借給他嗎?那可是我們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死士,借給他要都死了怎麽辦?培養一個死士的成本可不少啊。”宋伏寧冷淡的語氣中透著質問。

“小寧,你父親我自有道理,你不用管這些,你唯一需要做的是遵從我的命令,父親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宋庭粵雲淡風輕地回答,“小寧,聽爹的話,帶些培養的死士去徽州幫助尹將軍,我這是在為你鋪路,為你以後的路。”

“死人不算什麽,大不了就是重新培養,歷史上的鬥爭中死人在所難免,他們死得其所,我們不會忘記他們的。”

宋庭粵即使垂垂老矣,也依舊帶著令人難以抵抗的威嚴,讓宋伏寧不自覺把反駁的話咽回喉嚨。

即使宋伏寧覺得宋庭粵說的話不對,想要反駁宋庭粵,但再多的話也終究是化為一句簡單的話,低下頭:“好的,父親,我會去徽州幫助尹將軍的。”

低下腦袋的瞬間眸色顯得越發深沈晦暗,只是因為隱藏在陰影裏,所以宋庭粵看不見。

……

從首都城到徽州的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徽州不像其他窮鄉僻囊的地方,因為距離比其他城市距離首都城近,所以自然比其他地方富饒繁華很多。

一路上都有往來的車隊、來貿易的商人,遠處是黛色的青山、翠綠的水,時晏之曲腿坐在馬車上生硬的隔板,嘴中叼著根狗尾巴草,悠哉悠哉地眺望遠方,一旁聚集著柴堆。

柴堆旁邊,一群人為了給他弄吃的,有人放下身份的包袱,挽起褲腳和衣袖狼狽不堪地在河中撈魚,例如陸言熙和時聞鈺。

有人灰頭土臉地鉆木取火,例如南宮樾。

也有人手裏只拿著一只野兔子從樹林裏垂頭喪氣地走出來,例如沈瑾玉。

至於時晏之?當然是腳不沾地、手不沾水地坐在車上欣賞他的壯麗山河。

並不是時晏之不想做這些事情,而是因為他們太熱情了,他都還沒下車,他們就替他包攬全部事務,一點事情都不讓他做。

這能怪時晏之嗎?不,不能怪他,怪的應該是他們,是他們剝奪了他獨立行事的權利。

今日是出城的第十日。時晏之望著一望無際的碧藍的天空,隨意把口中的狗尾巴草吐出,開始思考正經事情。

在如此風光無限的遠離塵世的地方,確實很容易消磨時間,但也會磨滅人的意志和對危機的敏感度。

他是一個皇帝,最需要的就是對危險的敏感程度,不然他早就死上千百次了。

貓有九命,但時晏之沒有。

蕭瑜按道理來說馬上就要到達徽州了,而他花了十天都還沒到達徽州,這不得不讓時晏之警惕起來,並且開始審視他周圍的每個人。

首都城到徽州並不算很遠,按道理講早該到的,可是到今日都沒到,時晏之想起這十天來這些人用各種理由拖延,不是說“這裏的風景很好,讓他去看看”就是說“陛下,明日再趕路吧,您的身體不支持處於長期疲憊的狀態”。

再聯想到他們各自的身份……這……不得不防啊。

時晏之並不知道,其他人沒有想其他的,只是想有更多的時間與時晏之相處,畢竟回了城那可就沒這樣的機會了。

淌在河裏幾次捉魚都沒捉到魚或者只能捉到小魚的陸言熙好不容易捉到一條大魚,擡起頭想叫時晏之看看,雖然不一定能得到時晏之的表揚,但是起碼會讓他心裏踏實一點。

連連叫了好幾聲都沒得到回應,陸言熙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手裏的大魚像是察覺到他情緒不寧,趁著這個機會使勁搖晃身體,陸言熙一時疏忽就讓大魚有了可乘之機,成功回到了河裏。

回到河裏後,大魚還特意朝他辦了個鬼臉,掉進河裏而濺起的巨大水花直接濺到了陸言熙的半個身子。

陸言熙被這個濺起來的水花直接驚得從楞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大叫了一聲:“我的魚啊……”

看見好不容易被他抓住的鮮美肥碩的大魚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陸言熙情緒更加低落。

另一邊也在抓魚但比他抓得多的時聞鈺看到他在這裏哀怨,幸災樂禍地嘲諷出聲:“抓這麽點魚,也好意思跟過來,我要是你,早就灰頭土臉地回家了,免得在皇兄面前丟人現眼。”

本就處於沮喪狀態的陸言熙聽到這句話後,一點就著:“你說什麽呢你,該回去的是你好嗎?本來就是只需要我和陛下兩個人就可以的,平白多了這麽多的電燈泡……”

“再說了,是你皇兄讓我來的,對我有意見那就是對你皇兄有意見。”

“怎麽,你一個做弟弟的還要管你皇兄的婚事啊?”

“要不要臉啊,這麽大了還當你哥的拖油瓶,如果我是你,準會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免得丟人現眼。”

陸言熙的嘴炮能力可是數一數二的,要不然也不會成為城中小霸王,每一句話都是往時聞鈺心窩子戳的。

被戳中痛腳的時聞鈺聽到“弟弟”這兩個詞就ptsd,因為他不想只當時晏之弟弟,每次聽到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這茬的時候,他都會由衷感到心煩。

“你再說一遍試試。”時聞鈺目光寒冷如刃,鋒利又冰冷。

看得陸言熙有些後怕,但又顧及面子問題,他可是小霸王,只有別人認輸的份兒,哪有自己認輸的道理,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說就說,你不就是你哥的拖油瓶嗎?一直黏著你哥,也不怕你哥嫌你煩,你是巨嬰嗎?這麽一直纏著你哥……”

說時遲那時快,時聞鈺的拳頭“砰”地落到了陸言熙臉上,速度快到讓陸言熙反應不過來,直接讓陸言熙砸到了河裏。

“我是巨嬰?我是巨嬰的話,那你是什麽?吸血的螞蟥嗎?惡心的玩意兒,你也配妄議我和他的事情。”

“我去你大爺的,你別以為你是他的弟弟我就會大人不計小人過,你再打一個試試?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城中霸王,可不是浪得虛傳的。”陸言熙就算被打了,嘴上也不饒人,說完後知後覺似的目瞪口呆地擡頭望向他,捂住嘴巴,“你不會對你哥……”

話還沒說完,陸言熙又被惱羞成怒的時聞鈺一腳踢到水中,讓他吃了一嘴的河水。

“不是,至於嗎?說幾句就惱羞成怒,實在不行咱們聯手啊,我不要求做大,做小也可以,我們一起把另外兩人幹掉……”陸言熙費力地從水中撲騰出來,抹了把臉上的水。

“跟你聯手?那我還不如和豬聯手,還有,我要的可不是被分成好幾份的我哥,我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我哥,所以想讓我和你聯手?做夢去吧,沒出息的家夥。”時聞鈺居高臨下地冷眼看著他,眼中絲毫沒有人情味。

這著實把陸言熙嚇得沒了魂兒。

時晏之怎麽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弟弟?也不知道時晏之知不知道,萬一不知道的話,就這樣被這兔崽子看似天真的外表迷惑,那不就會讓他自己的追愛之路更艱難嗎?

這麽想著,陸言熙決定告訴時晏之,只是還沒執行就被正主否決了:“我知道你肯定在想去我哥那裏告發我,沒用的,我哥早就知道我對他的心思,而且我和我哥不是親生的。”

時聞鈺並沒有說時晏之對他沒什麽意思,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讓陸言熙誤會,讓陸言熙知難而退。

情敵嘛……能除掉一個是一個,情敵嫌多不嫌少。

此言一出,時聞鈺得到了他想象中的結果,陸言熙果然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居然不是他的親弟弟……”

不是親弟弟的弟弟……天然擁有這麽多年的來自時晏之的感情,那還怎麽追?追個錘子啊。

不過……就算在時晏之眼裏時聞鈺比他們重要,應該也沒重要到哪裏去,親情是難以轉化成愛情的,時晏之只會把時聞鈺當成弟弟。陸言熙這麽想著,心裏倒是突然高興起來,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他們賽道都不一樣,他生氣幹嘛啊,他起碼還在起跑線上,時聞鈺連起跑線都不知道在哪裏呢。

“別站在那裏吵架了,再吵,陛下就真成別人的了。”蹲在柴堆旁邊鉆木取火的南宮樾冷不丁出聲,目光卻依然是聚焦於柴堆。

終於鉆起火苗來,他才放下東西,轉頭望向他們,手卻指向時晏之那邊:“你們與其在這裏吵架,不如多去在陛下面前討討歡心,看看人家沈統領,說打獵就打獵,雖然沒打到多少東西,但起碼有只野兔子給陛下吃,總比你們在這裏幹吵架強。”

根據他的指示望過去,正好看見沈瑾玉手裏拎著一只兔子在時晏之的面前獻殷勤。

實在是叫人咬牙切齒。

“這人怎麽這樣……我也想學他,但我不會打獵啊。而且,你怎麽不去像他一樣討好啊?自己連鉆木取火都要半天,還來說別人……你臉真大。”陸言熙忿忿不平地說。

“你也喜歡我皇兄,看到我們不受皇兄待見和喜歡,不應該感到慶幸嗎?為什麽還要來提醒我們?難道你有什麽陰謀嗎?”時聞鈺比陸言熙聰明很多,警惕地說道。

“討厭歸討厭,但這趟出城並不是內鬥的時機,相信你們也知道陛下是為什麽出城,我們已經耽擱了十天,要是讓陛下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話,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而且你們想看見陛下難過的樣子嗎?”南宮樾說到中間的時候忽然冷笑一聲,讓人不寒而栗。

時聞鈺和陸言熙聞言後,面面相覷,最後點了點頭,決定暫時化幹戈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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